池茶陵

「壳卷」余生一个你（五）

壳哥发现他其实并不太了解卷儿，他不知道为什么卷儿头疼不舒服的时候就要睡觉，睡一觉就能好，不知道他这么多年是怎么生活的，为什么连基础的日常起居都似懂非懂，不知道他怎么这么天真，别人说什么都信。

但壳哥知道，这个人，刻在自己心里了。

一开始也许只是心疼吧，心疼他在门口蹲了那么久，心疼他明明那么喜欢冰淇淋却从不会开口要，心疼他很乖，太乖了，叫干什么就干什么，从来不会生气。

壳哥常常担心，这要是遇上了坏人怎么办啊。

卷儿还是不明所以，什么是坏人？他们会伤害我吗？为什么要伤害我？

壳哥叹气，下一秒又释然了，他的人，谁敢动？不就是一辈子，护着就是了。但有些事他还是想知道，关于卷儿在研究所里过的日子，而这个，只能找金木。

壳哥给金木打电话，这次没有等很久就通了。

“卷儿还好吗？”金木那头风很大，还听到了海浪的声音。

“我还以为你忘了呢，我有些关于卷儿的事要问你。”

“见面说，我明天回去，”

第二天中午，壳哥去了金木的家，开门的是个清冷少年，耳边垂了些发须，印着左耳的红色耳钉很精致，瞥了壳哥一眼。

“进来吧，他在房里。”

壳哥见到金木时他正靠在床头，旁边是一团带着血迹的绷带，从衣服领口里看到左胸裹了厚厚一层。

“怎么回事？”壳哥皱眉。

“没什么，一点小伤不碍事。”金木倒是一点也不在意。

“对啊，一点小伤，不过是子弹擦着心脏穿着左胸过去，差点一击毙命罢了。”清冷少年将刚换下的绷带收进盘子里，话说得倒是不客气。

“我这是为了谁啊？”金木语气里破天荒地带了点委屈，壳哥挑挑眉在一旁看着，也不插话。

少年抿抿嘴，拿着盘子往外就走。

“要喝水自己倒。”

壳哥对两人的关系并不关心，开门见山，从金木口中得知了关于卷儿的一切。

这事要从2年前说起，2年前，金木被导师选中，带去了研究所参与一项人体大脑的研究，所里不大，除了导师和他，还有2个人，1个是卷儿，1个叫阿大。

卷儿往日里都在自己房间里，很少出来，2年时间他见到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，每次见到，卷儿都很冷，但跟他打招呼也会回应，金木对卷儿比较深的印象就是那双眼眸，清透明亮，像是吸了月亮的皎洁，又像藏了宇宙星河，很美。

虽不常见，金木也并不在意，有些研究人员就是些怪咖，只专注自己的研究，金木也没多想，只每天跟着导师做研究。

他们的研究是关于大脑记忆方面的，想知道是否能够往大脑里植入记忆，他们抓了一批小白鼠，将一些数据通过脑神经灌输进大脑，然后每天观察这些老鼠的行为举止。

有一天，研究所里进了个人，应该说，是个杀手，是来杀导师的，被阿大发现，打斗中对方受了伤，逃进了金木的房间。

这人叫须须，来找他的弟弟，他那个三岁时被人拐走的弟弟。也是这一次，金木才知道了导师真正在做的是什么事。

往大脑植入记忆的研究还有很多不完善的地方，根本不能用在人体上，但是早在多年前，他的导师就以人体做实验。

有试管婴儿，有医院里刚出生的孩子，有街头流浪的乞儿，都是5岁以下的年纪，抓到研究所来，标注序号，进行实验。

很多孩子在实验中都失败了，没能活下来，有的孩子撑到了10几岁，但大脑开始混乱，变得痴傻，这些会被丢出实验室，任其自生自灭，须须就是接触到这么一位被丢弃的实验品，从只言片语中寻到他弟弟的线索，才一路摸到了研究所。

卷儿和阿大都是实验品，卷儿代号207，阿大是927，卷儿是导师最满意的作品，他大脑接收很快，并能融会贯通，举一反三，但若是信息植入过多，卷儿便会头痛欲裂，非常痛苦，这时候他导师会给卷儿注射药物让其进入深度睡眠，在睡眠中大脑自动进行修复，接纳，这个方法很有效，但此后导师也不敢一次性植入太多，只能一点一点进行。

给卷儿植入的信息多是人类历上的重大突破，各类研究数据，新时代的信息技术，也就是说，若人类面临灭亡，凭借这个技术可以去别的星球重建人类文明，但导师植入的所有信息里，没有情感，在他看来这些并没什么用。

生活中的基本常识，是卷儿在这么多年里自己摸索出来的，但研究所毕竟与外界隔离，很多事情，他也是一知半解。

阿大就纯粹得多，植入的只有战斗技巧和忠诚，在他导师看来，一个人类智囊，一个武力机器，就够了。

金木安排须须逃出研究所，自己去和导师对质，对方对这一切供认不讳，并希望金木能继承他的研究，继续进行下去，许是作恶多端，他患了绝症，命不久矣，否则也不会去选一个人来继承这项研究，他到死都不知悔改，觉得自己没有错，科学研究总归是要有牺牲的，若能让人类掌握这个技术，延续人类文明，死一些人没什么大不了。

他觉得，以金木对研究的痴狂是能够懂他的，用小白鼠做实验也只是让他心里先进行一个过渡，他明白这种追寻研究的快感，那种一步一步前进的成就能让人的灵魂都狂热起来。

但他错了，金木对研究痴狂，但还没到泯灭人性的地步。

导师死前依然觉得金木会想通的，但是那个须须不能留，他给阿大下了命令，一定要杀了须须，金木知道的时候阿大已经出了研究所去追须须了。

金木炸毁了研究所，带着卷儿出来，来不及多说，把人给了壳哥就追过去了，须须受了伤，怕不是阿大的对手。

......

壳哥在窗边站了好一会，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，金木倒是挺轻松的，事情都解决了，这伤伤得也挺值，怎么想都觉得生活一片美好，侧了侧身，端起须须刚才切好的果盘吃了起来。

“那卷儿现在的身体还有没有问题？”壳哥转过身，很认真地问到。

“不知道，具体要去医院做个详细检查，毕竟这么多年下来，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。”金木嫌弃地撇开盘子里的苹果，插起了一块哈密瓜，“你好像很关心他，你们？”

“这人我要了。”

从小到大，金木跟壳哥对感情都淡如水，一个痴迷科研，一个痴迷金融，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一天会为一个人动心，谈情说爱什么的，简直是浪费时间，可是今天，壳哥说了这话，他却一点也不觉得奇怪，因为自己的心里也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。

“那你可对人家好点，毕竟他这些年，真的不容易。”

“当然。”

“对了，卷儿现在人呢？”

“在家。”

“你确定？”金木把手机里刚收到的一张图对着壳哥晃了晃。